煽風點火 漫畫起義
05 Oct 2012
不知從何時開始，政治變成了潮流。論政的話，政治評論就是寫得好，也只合少數知識份子的胃口，在這個人人都愛速食的世代，洋洋千字，更兼以高深莫測的理論，一般人怎麼受得了。相對而言，漫畫則「入屋」得多，即使間或看不明，也不會佔據你太多時間，再者漫畫一般焦點較集中（長篇大論難免會有不同意的地方），更適合like與share。就這樣，在民怨日益加深的香港，一向沉寂的政治漫畫界，突然多了新血，充當煽風點火者，悄悄以漫畫起義，當中的佼佼者，有在網絡世界贏盡口碑的盧熾剛（Cuson），以及在傳統報章穩佔一席位的黃照達。
訪問當天天氣相當熱，如同香港的政治氛圍。無獨有偶，兩位漫畫家名字都有一團「火」。2009年為「五區公投」畫長篇漫畫初為人熟悉，特首選舉期間一幅「唐生地下宮」在facebook瘋傳，Cuson火速上位。「最初純粹為貪過癮，覺得很開心，有人喜歡，後來愈來愈多人看，也有很多人希望我就某些議題發聲，開始有點使命感，現在會盡量畫社會民生的題材，幫網民出氣。網民看到漫畫按個like或share，代表他認同，是最低成本的表態。」在社交網絡發表政治漫畫，沒有收入，但Cuson認為這個方式對他來說最好，每天畫的話會沒題材。
相反，自2007每天在報章刊登政治漫畫的黃照達稱，最初也有擔心「無貨」，但慢慢就習慣。而他「入行」，完全是機緣巧合，「一開始沒想過畫，本來畫《明teens》兒童漫畫，有一次編輯問試不試畫政治漫畫，可能那時沒太多人畫，便試試。加上那時醒覺到要關心社會，覺得有些東西要懂得嬲，對一些事物有感覺，嬲便畫。」
自成一格
問二人覺得自己的漫畫有何特色，Cuson劈頭便說：「每個人畫的東西都不同，說來說去都是尊子、馬龍，他們已經是神?級的政治漫畫家，我那些不是他們那個層次，我很straight forward，很簡單直接，一看便知說甚麼，他們可能會暗諷。可能現在的人就是喜歡看簡單直接的，不需要消化，一看便get到message。我跟他（指黃照達）的也很不同啦。」
如果說Cuson的政治漫畫像是snapshot，那麼黃照達的或許更像短片。「我會抽離一點去畫，所以跟他（Cuson）很不同，他那些看到立刻爆笑，但我那些比較隱晦，剛開始畫時有人投訴看不明白。要說最大分別可能是我用電腦畫，我是copy and paste，而且我個「島」是長條形的，其他政治漫畫一般是一格或三、四格，六格比較少見，因為多了格數，可用空間也多一點，敘述也會繞個圈來說。而且因為自己畫人像要花很多時間才畫得神似，於是我索性放棄，畫條bow tie算。我只是以作為市民最直接的感覺來畫，對與錯有時很難分，有些是很離譜的，但有時自己也不敢說。」
那政治漫畫有甚麼必要的元素嗎？Cuson覺得沒甚麼規限，「我覺得是由得你，尤其現在那麼多政治漫畫家各自有自己的演繹方法。我政治漫畫真的很即興，如之前特首答問大會，煲呔扮哭，很衰相和噁心，令人想打他，立刻就要畫出來，那一刻就要爆發。」至於那幅「唐生地下宮」，Cuson說，那時facebook全是「唐伯虎點秋香」、「唐生大地震」等改圖，覺得網民很有創意，自己看得很開心，也想一起參與，當下想到gag位，便畫下來。黃照達則說：「我覺得是共鳴，看後笑一笑，或使人思考。當然，政治事件是複雜的，要用幾格將其概括，清楚表達其實也很重要。」
罵者有理
政治題材都敏感，太激或會惹禍，不痛不癢恐怕網友不收貨，那會自我審查嗎？Cuson斬釘截鐵說不會。那試過重看漫畫，發覺自己的立場或對事件的理解改變了嗎？網民的反應又會否影響創作？Cuson指自己幾年來的政治觀沒怎麼改變，不過，他坦言，曾畫過一幅漫畫恥笑唐英年老婆貌醜，惹來很多網友批評，指禍不及妻兒。「想想覺得也有道理，之後刪除了那幅畫。網民反應不可以不理，如果別人一窩蜂罵你，也不會毫無道理，也要反思。」
「我只是不敢畫黑社會，驚被人斬。」黃照達說。「其實也不可說沒有自我審查，正確點說是需要摸索，我通常會以尊子為準則，尊子都講得，那我就不用怕。我的政治漫畫在報章刊登，要兩天前交稿，刊登時事件已『過了氣』，畫了幾年也未曾收到讀者任何意見。（此時Cuson插嘴說：當然啦，難道寄信給你！）去年我開始將漫畫上載到facebook，發現有時自己覺得好笑的漫畫，結果無人理會，反而有些我覺得不好笑，但很多人覺得好笑，之後我畫的時候也會想怎樣才work，但不希望因為某一類漫畫多人喜歡看便畫。」
退縮不得
Cuson視黃毓民為偶像，立法會選舉期間，他也賣力為人民力量畫漫畫宣傳，擔心自己的漫畫淪為宣傳工具嗎？Cuson說，自己一開始立場已很鮮明，「他們（人民力量）被主流傳媒封殺，某些報章絕口不提他們，所以我希望用我的方法讓更多人知道他們在做甚麼，哪些才是堅實的民主派。社會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不會有改變，我不擔心被人標籤為幫政黨做事的機器，當你衷心認同一種理念時就會全力去做，畫起來也較『盡』，不會左閃右避。」
擔心會被秋後算帳嗎？兩位一致說擔心不來。「考慮那麼多就不用畫，但若修訂網上版權條例的話，便真的要擔心。暫時能畫就要畫，不能嚇一嚇、縮一縮。」Cuson堅定地說。「政府不會通過政治打壓我們，但可以侵犯版權為由入罪，限制言論自由，那便避無可避。」黃照達說。
民怨指標
愈來愈多人畫政治漫畫，跟社會氣氛有關嗎？Cuson指，現在社會跟以前有很大分別，「你開facebook便知，news feed全是改圖、政治漫畫，鬧政府，恥笑保皇黨，充分反映民怨。推國民教育令那麼多人上街，政府都只會硬推，官員又僭建又經營?房，輿論狂罵仍厚顏無恥繼續做。現在的香港已不是我們認識的香港，中共愈來愈干預我們，民間創作是自發的，政治漫畫、改圖、改歌愈來愈多。」
「以前哪有人會看政治漫畫？社會太平安穩，沒有人會關心。為何現在十多歲的年輕人那麼關心，是官逼民反。政治漫畫是一個指標，其源頭就是不滿，有多少政治漫畫傳達正面的東西？大部分都是負面的，政治漫畫就是民怨指標。」黃照達說。
有分析指，70年代，香港的政治漫畫不多，而且多反映社會民生問題，較少直接諷刺官員，到了80年代末，教育水平上平，政治空間擴大，政治漫畫才開始慢慢抬頭。近年來多了人畫政治漫畫，會否反過來證明社會其實比以前開放，更能容納不同的聲音？Cuson說，開放只是因為互聯網，以前畫完不知如何發表，現在基本上畫甚麼都可發布，除了上載到微博可能會被河蟹外。他又指多了年輕人畫政治漫畫，因為有人「like」，現在大家都看「like」做人。黃照達則認為，現在是有平台，但社會反而更保守，「動不動便將一些事物標籤為『教壞細路』，但矛盾的是，沒有平台，難以發聲，開放平台，保守勢力又會出來抗衡。」
長遠事業
問兩人畫政治漫畫對他們而言是甚麼？Cuson說是hobby，黃照達則說是事業。「很重要，不是說一份工作，而是使命感，尊子是一個榜樣，那種不斷畫的堅持，那團火，畫政治漫畫是長遠的事業，多於只是一份工。」
答案看似迥異，但聽下去其實又不然。Cuson說，「很多人問我，將來香港落實民主體制，是否不需要再畫政治漫畫。我覺得不是，有民主制度的國家也有很多事發生，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，『膠人膠事』一定會發生，當然我希望有民主體制，但漫畫還是會繼續畫下去。」為了監察政府嗎？「沒想到那麼大，但你這麼說也有一點，民間監察吧。」黃照達說：「我們哪有權力監察，政府權貴怕甚麼？就是人民，他們不會怕民主黨。如果有不公義，我們就煽風點火，號召大家出來對抗，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監察，但沒有實權。」
畫你個頭
畫漫畫人物，有突出的特徵的話，就最好不過，不怕你醜，最怕你平平無奇，頭戴cap帽的Cuson，留?「羊咩鬚」的黃照達，算是符合了這點。記者要求兩人畫自畫像和梁振英漫畫時，Cuson氣定神閒，更拿出私家專用筆，而黃照達許是太慣用電腦，初時有點尷尬，但也乖乖以記者提供的箱頭筆畫起來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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